小石头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,自从他看到那幅松下道人图之后,他便感觉自己浑浑噩噩,进入了另个空间。
刚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松下的道人练完那一套奇怪的竹杖舞,又跟他盘膝打坐了好久,虽然心里感觉异常的奇怪,但是好在练舞和打坐的时候,自己身体感觉非常的舒服。
但最令他奇怪的还在后面。
好不容易那道人恢复了原状,他的心脏却猛然一跳,直感觉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在呼唤着他。
他不由自主地又跟随者那个力量,向着那个呼唤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只是当他手掌上传来一阵冰凉时他才蓦然惊醒,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又站到了那个残碑底下,此刻他的手掌正紧紧按在上面。
“怎么回事?我怎么来到这里了?刚刚不是还在那大殿中吗?”他疑惑地扭头看了看那远处的大殿,见它依旧漆黑无声,心里突然又发毛起来。
“这里果然有鬼!我还是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为好!”
他刚想拿开手,那个呼唤却莫名又响了起来,而且比刚才要强烈无数倍,仿佛一个炸雷一般在他耳边回响。
小石头被震了一下,他完全没有听懂那个声音是什么意思,只觉得那是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,但那声音直入脑海,丝毫没有留给他拒绝的时间。
“啊!这到底是什么东西?我的头好痛啊!到底是谁在呐喊?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?”
他急切地想把手从那石碑之上撤回,但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却沿着他按在石碑上的手掌迅速破体而入,他只看到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,便又失去了感觉。
朦胧中,他仿佛看到一片褐色的大地,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。
继而天空上忽然飘来一朵乌云,当中电闪雷鸣,不由分说便下起了一阵雨。
雨水迅速打湿了这一片土地,不一会儿便积起了一小滩水,那乌云也不过分,悄然间便云消雨霁了。
那一小滩雨水很快便渗入了泥土当中,这泥土竟然蠢蠢欲动起来,不一会儿便有一颗嫩芽破土而出。
它发芽、抽枝、不断向上生长,很快便长成了一株小苗。
小石头已经忘记了刚才那声巨响,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住了。
那小苗并未就此停止生长,而是不断从那土壤里汲取养分,躯干变得越来越粗壮,枝叶长得越来越茂盛,很快便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。
这大树树叶无风而动,树枝极力伸展,仿佛天空才是它的界限,他依旧要不断生长。
终于,这大树也枝枝开花,那花朵颇为神奇,竟然像是一朵朵水墨画成,偏偏又色彩缤纷,层层叠叠,仿佛云霞一般。
小石头已经看得目瞪口呆,他已被眼前的奇幻景象所折服,口中只喃喃自语“奇妙至极!奇妙至极!”
那花朵摇曳,却也并未盛开太长时间,不一会儿,便又纷纷谢下,正如一场暮雪。
小石头站在这缤纷落英当中,怔怔看着这漫天花雪,只觉得美得令人心碎。
偏偏美感正浓之时,他心底怅惘顿起,悄然感叹,终究是韶华易逝,好景不长。
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,这漫天花雪,竟然也变得凄美起来。
然而不等他感慨结束,那边大树的枝头已经冒出了一个个小骨朵,树叶尖子上的露珠还没滴尽,便被那一个个的小骨朵吮吸进去。
继而,那小骨朵慢慢变大,先是青涩,渐渐变得莹润白皙,仿佛一个个羊脂玉一般,竟经结成了一个个小果子。
起初那小果子还是一个个饱满的小球,渐渐地每个果子下又长出一个小球来,不一会儿便变成了个葫芦形状。
这些个小葫芦并没有就此停止变化,继续变得丰满,很快竟然长成了小娃娃的形状。
“小娃娃?这果子怎么长得这么像小娃娃呢?”小石头惊奇地看着这一幕,他心中着实感到震撼。
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判断,那些个小果子竟然渐渐长出了五官和手脚,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挂在枝头,随风摇曳,仿佛正向着小石头嬉戏。
小石头彻底震惊了!他颤抖地举起手来指着那些果子,喉咙中发出“咯咯”的声音,但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。
半晌他终于惊叫出声:“这是一棵什么妖树?结的果子竟然都是孩童!”
他下意识地便向后倒退,想要回身逃跑,离开这棵大树。但他又一次绝望了,无论他怎么逃跑,这可大树仿佛都如影随形,一直和他保持着同样的距离。
他苦笑一声,知道自己难以逃脱,索性坐倒在地,听天由命起来。
这大树的变化还未停止,它的树叶开始渐渐变黄,树枝树干也变得越发遒健苍劲,不多时,便有叶子开始飘零,并且渐渐增多,终于又是漫天黄叶飞舞,呈现出另一番盛景。
小石头抬头看着那漫天落叶,心中渐渐起了一丝悲凉之感,然而还没等他缓过神来,那树上的娃娃果子便开始掉落下来。
他心中一惊,赶忙伸手去接,但那果子竟然没有实体,从他的掌心当中直接穿透了过去,而后掉落在地上,消失不见了。
他一阵愕然,但随着那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完,这些娃娃果子也开始接二连三的掉下。
小石头不信邪,他左奔右跑,竭尽全力想要接住一两个这种小果子,然而每个小果子都和第一个一样,直接从他手心里穿过,消失在了他脚下的泥土里。
他呆呆地看着脚底下褐色的土壤,顿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。
他忽然想到,既然那些果子抓不到,是不是这棵大树也是虚幻的呢?
小石头抬起头来,奔向前方的大树,一把抓了过去,但是出乎意料的,他感受到了这棵大树那坚实的树干。
他又一次震惊了,不禁向后倒退开来,口中喃喃着“怎么会?怎么会?”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。
那大树终于掉光了最后一个果子和最后一片叶子,开始渐渐变得苍老起来,树干树枝渐渐干枯,不一会儿,竟然便毫无生机了。
它的树干树枝渐渐朽烂,开始一点点崩坏,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之后,终于完全复归尘土。
小石头呆呆地看着这一切,心中一片空白。
他觉得有种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迸发出来,但是却挣脱不了他的躯壳。又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道理,但却又着实抓不住它。
在这两种感觉交相冲突下,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。他只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,尽量的不伸展,一面那种难受的感觉顺着自己的身体到处蔓延。
他蹲下了身子,缩成一团,但身体上难受的感觉仍旧没有太大的好转。
于是他不断地向着脚下的大地钻去,似乎那里有可以让他容身的空间。
他终于钻到了地下,浑身顿时一阵轻松。小石头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但紧接着,他又忽然感觉这四周的泥土向自己压迫过来,越来越紧,以至于他竟然快要喘不过气来了。
这下,他又急切地想要从土里钻出去,一刻也不能呆在这里。
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挣开泥土对他的束缚,但是刚才那极为松软的土壤,现在竟然变得坚硬无比,任他如何挣扎,竟然也难以摆脱分毫。
小石头不信邪,他集中全部的力量,奋力地往外顶。他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当中也有一股劲在不断的发力,也想要冲破这些束缚。
“给我开呀!”他大喝一声,用尽全力拼命地向上突破,随着身体当中如同碎冰一般的声音,体内那股一直想要破体而出的力量也终于释放了出来。
“啊!”小石头情不自禁一声呻吟,感觉浑身像是挣开了某种枷锁,舒爽无比。
他睁开眼观瞧,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片片嫩叶!
小石头竟然自己变成了一颗树苗!
“这是什么情况?我怎么变成树了!难道我被那树妖附身了?”
他欲哭无泪,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,他想动动手脚,看看自己的身体,但除了那些树叶晃动了几下以外,并没有其他变化。
他着实慌了,但体内那股力量却还没有释放完它的全部威力,仍旧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身体。
小石头感觉自己这株小苗也在不断生长,不一会儿便也长成了一棵大树。
那股力量渐渐消停了,小石头重新恢复了平静。他忽然感觉,变成一棵树也没什么不好,反而十分的平安喜乐。
就在他决定就这样安安静静做一棵树的时候,忽然间四周狂风大作,只吹得他东倒西歪,几乎就要被连根拔起。
“这又是什么情况?老天爷,你当真是要搞死我吗?”
他心下大骇,奋力抬起头看向天空。但那里除了一团极为耀眼的光以外,什么都看不清。
他不服输,睁大眼睛,一定想要看清那团光芒到底是什么。然而身体当中却一阵疼痛,那疼痛钻心,顿时便传遍了周身。
小石头忍不住大喝一声,四周景象一时俱没,像是破碎的玻璃一般顿时碎裂。他再也坚持不住,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。